三、明清小说四大名著之“空性美学”的比较研究
分类：杂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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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明清小说四大名著之“空性美学”的比较研究
《西游记》第一回，评仙童有“貌和身自别，心与相俱空”句。第一回，评菩提祖师，有“空寂自然随变化，真如本性任为之”句，又命名猴子为“孙悟空”，也在第一回，这真是：师也空寂师，徒也悟空徒！当然，《西游记》言“空性”最妙处，却是九十八回《猿熟马驯方脱壳，功成行满见真如》中，取得“无字真经”：长老短叹长吁的道：“我东土人果是没福！似这般无字的空本，取去何用？怎么敢见唐王！诳君之罪，诚不容诛也！”又此回中，佛祖解释阿傩、伽叶索要财物事，笑道：“你且休嚷，他两个问你要人事之情，我已知矣。但只是经不可轻传，亦不可以空取，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，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，保他家生者安全，亡者超脱，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，我还说他们忒卖贱了，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。你如今空手来取，是以传了白本。白本者，乃无字真经，倒也是好的。因你那东土众生，愚迷不悟，只可以此传之耳！”又于一百回《径回东土，五圣成真》中，唐太宗骈文口赞玄奘，有“丽象开图，空端四八之相”句，又有“幼怀慎敏，早悟三空之功”，又“惊沙夕起，空外迷天”句。又诗证师徒五人成真，有“五行论色空还寂，百怪虚名总莫论”句。
《西游记》中，虽然多回多目言及空性，但整体而言，九十八回取得“无字真经”，然后又找回如来，供养人事，再得到“有字真经”，这却是一处奥秘。此一玄奥，解释的却正是“玄空妙有”的一体两面，将东方古典哲学的空、有两端融为一炉。
《水浒传》只在一百一十九回，鲁智深坐化后，径山大惠禅师评曰：“鲁智深，鲁智深！起身自绿林。两只放火眼，一片杀人心。忽地随潮归去，果然无处跟寻。咄！解使满空飞白玉，能令大地作黄金。”似唯此一处，有空性之论，故《水浒传》乃四大名著中，阐释空性最缺乏者。初不解其义，进而思之：《水浒》历史发生地，在水泊梁山，地居山东孔孟儒乡，作品引导叛逆招安，所阐本儒学“忠义”之事，并不在禅道空虚。
《三国演义》以杨慎《临江仙》开篇曰：“滚滚长江东逝水，浪花淘尽英雄。是非成败转头空。青山依旧在，几度夕阳红。白发渔樵江渚上，惯看秋月春风。一壶浊酒喜相逢。古今多少事，都付笑谈中”，作品打头即以“转头空”将作品意境导向“空性”。又开篇即曰：“话说天下大势，分久必合，合久必分”直将读者导向“无常观”。当然，《三国演义》用乎“空性”之最玄妙处，却是第九十五回《马谡拒谏失街亭，武侯弹琴退仲达》之“空城计”。有趣的是，描述“空城计”的段落中，没有使用一个“空”字，却将“空城计”的“玄空妙有”展示到淋漓尽致：司马仲达知道诸葛亮示空城，四门大开，能见处是空空一座城池，但司马仲达最畏惧之处，却是“空城”内外隐藏的不可预知的“千军万马”之“大有”！兵法所谓实则虚之，虚则实之，被罗贯中塑造到诸葛孔明这里，以展示“玄空妙有”，并用到极处。
概鉴四大名著，各有空有妙用：水泊梁山的真实历史原型，发生在山东，因此《水浒传》小说再创作时，侧重以儒学价值为导向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，故而《水浒传》以叛乱和招安叛乱为主线，除鲁智深出家圆寂一事之外，空性审美几乎不涉及《水浒》，故较为写实。而《红楼梦》展示空性最为深刻全面，但《红楼梦》整个作品过于“侧重说空”，由于红学所涉繁巨，所以这一章节不展开论述，在下一章节我会专题论述红学之空性美学。而若论将“空性”结合“妙有”来展示“玄空妙有”之不测神机的，则《三国演义》和《西游记》最胜最上：《三国演义》以“空城计”展示“玄空妙有”，《西游记》则以“无字真经”换成“有字真经”来展示“玄空妙有”，上文已有详细解说。总之，四部作品论及空性的侧重点，各自不同。
又《西游记》九十九回：不期石上把佛本行经沾住了几卷，遂将经尾沾破了，所以至今本行经不全，晒经石上犹有字迹。三藏懊悔道：“是我们怠慢了，不曾看顾得！”行者笑道：“不在此！不在此！盖天地不全，这经原是全全的，今沾破了，乃是应不全之奥妙也，岂人力所能与耶！”师徒们果收拾毕，同陈澄赴庄。——这一段《西游》文字，多被引用证明，中国文学之残缺美学，等同于西学之残缺美学，吉祥则完全不以为然。首先《西游记》这里悟空说：“经原是全全的！”寓意自性原本圆满，法门原本圆满，然后才说“被沾破了”，则代表后天损失，《西游》这里面宣誓的是《道德经》之“大成若缺”的寓意，以“圆满”和“缺失”之两端来相形比较，这是中国传统哲学“阴阳互济”的“完整美学范畴”，根本不同于西学一元孤立的“残缺美学”。关于中西“残缺美学”之胜劣比较，下文我还将有专门主题论证。又关于《红楼梦》之女娲补天残留之石，也被解释为西方“残缺美学”范畴，吉祥也不以为然，后文也将在专门主题中论证比较。
吉祥果
2022.01.04